2014年10月28日 星期二

冰與火之歌 - 第六部 The Winds of Winter 先睹為快 (3 - 梅西)

  原來今年(2014)三月馬汀老爺有放新的試閱章....心已死的我到現在才發現這件事情...


梅西






  註:梅西(Mercy)為憐憫之意。

  她大口喘著氣醒了過來,弄不清自己在哪,自己又是誰。

  血的氣味還瀰漫在她的鼻腔之中...抑或那只是夢靨仍糾纏著她?她又夢見了一整隊的狼群,跟在她身後穿梭過某個黑暗的松林,追尋著獵物的氣味。

  房中點著昏暗的燈光,她顫抖著從床上坐了起來,順手摸了一下頭皮,佇立的髮根刺著手心。我得在伊讚巴羅 (Izembaro) 看見前趕緊剃掉。梅西,我叫梅西,今晚我將會被強姦和謀殺。她真正的名字叫做梅西德妮 (Mercedene),但別人總是喚她梅西...

  除了在夢中。她吸了一口氣來平息心中嚎叫的衝動,努力想要想起更多夢中的內容,但大部分都已模糊不清。然而夢中有血,有頭頂上的滿月,還有一個在她奔跑時盯著她看的樹。

  她之前把百葉窗拉起好讓陽光可以曬醒她,但今天梅西的窗外並沒有陽光,只有一堵牆般的濃霧。風變冷了...不過這是好事,不然她可能就這麼睡了整天。甚至連梅西的強暴戲也睡過頭。

  她的腿上起了雞皮疙瘩。床單纏在她身上跟條蛇一樣,她解開了它扔到木板地板上,幾乎赤裸的靠在窗邊。布拉佛斯迷失在霧裡了。她可以望見下方碧綠的小運河,建築四周的鵝卵石街道,模糊的橋上的兩個拱頂...但橋的另一端消逝在昏暗中,而運河對岸的建築只剩下幾盞模糊的燈光。她聽見了一聲輕柔的水花聲,來自於一艘從橋下中央而出的小舟。"現在幾點了?"她向著站在船尾撐篙向她駛來的男人叫著。

  船伕向上看,尋找著聲音的來源。"四點鐘,照泰坦的吼聲來看。"他的聲音空洞地迴盪在碧綠的河水和看不見的建築牆壁之間。

  她還不算遲,但也不能再拖了。梅西工作認真,隨時都很開心,但卻很少準時。不過今晚可不行。維斯特洛來的特使傍晚將會抵達閘門劇場 (the Gate),伊讚巴羅可沒有心情聽她的藉口,即使搭上她最甜美的微笑也一樣。

  她在昨晚上床前已將洗手盆裝滿了運河水;有點鹹的河水還是要比後頭水箱裡綠綠黏黏的雨水要好。泡好粗布衣後,她將自己從頭到腳梳洗,邊一隻腳站著邊刷洗另一隻長滿繭的腳底。之後她找出了剃刀。伊讚巴羅說,光滑的頭皮更適合戴假髮。

  她剃完,穿上貼身衣物,再從頭套上一件棕色羊毛洋裝。當她套上絲襪時他發現一邊已經破了需要補。她可以找史奈普 (Snapper,其意為甲魚),幫忙,她自己的女紅可是糟到衣櫥夫人都為她感到可憐的。不然我可以去衣櫥摸一雙好一點的。不過那太冒險了,伊讚巴羅可是很討厭劇團演員穿著戲服上街的。不過溫德妮 (Wendeyne) 就是個例外;一個女孩只要吸一下伊讚巴羅的屌她想穿甚麼戲服上街都可以。梅西可還沒蠢到這樣。黛娜 (Daena) 警告過她:任何女孩只要開始走上這條路,就會結束在大船劇場 (the Ship),那個男人只要錢包夠滿就可以享有任何他在舞台上見到的美麗物品的地方。

  她的棕色陳年皮革靴子因為鹽漬凹凸不平,也因為穿太久而顯得破破爛爛。她的皮帶是用染藍的麻繩;她在腰上綁了個結,右臀上掛著小刀,左邊掛著錢包。最後她將大衣掛在肩膀上。那是一件真的劇團大衣;紫色的羊毛縫上紅色的絲線,還有個兜帽可以遮雨,以及三個祕密口袋。她藏了一些硬幣在一個口袋,一支鐵鑰匙在另一個口袋,一把刀片在最後一個。一把真正的刀片,不是像她掛在臀上的水果刀;然而這如同她其它的寶貝一樣,並不屬於梅西。水果刀才是屬於梅西的。梅西會吃水果,會湊笑臉和說笑話,會認真工作,叫她做甚麼就會做甚麼。

  "梅西、梅西、梅西,"她邊唱著邊下了木板樓梯到街道上。扶手很破,樓梯很陡,而且要轉折五次...不過這就是為什麼她很便宜的租到了這個房間。這,以及梅西的笑臉。她也許又是光頭又瘦小,但梅西有著漂亮的笑臉,以及某種氣質。就連伊讚巴羅也同意她很優雅。她離閘門劇場的距離以烏鴉飛行來說並不遠,但對用腳走而不是用翅膀的女孩來說就遠多了。布拉佛斯是個蜿蜒曲折的城市。街道曲折,巷弄更曲折,而運河是其中最曲折的。大部分的日子裡她喜歡走遠路,往下到沿著外港的雷格曼路,那兒海在她身旁而天空高掛,而且可以清楚的看見從大瀉湖到兵工廠,直到瑟拉格羅的巨盾的松樹坡。伊班島 (Ibben) 的捕鯨船,或者維斯特洛漁船上的水手,會在她穿過碼頭時跟她打招呼。梅西不是總聽得懂他們的話,但她知道他們在說些甚麼。有時候她會回報笑臉,並告訴他們如果他們有些銅板的話可以在閘門劇場找到她。

  這條遠路還會讓她經過刻著石頭面孔的眼橋。從橋的最高點她可以自拱頂看見整座城市:真實大廳的綠銅圓頂、紫港裡矗立多如森林的桅杆、高聳的力量之塔、海王宮殿尖頂上的金色閃電...甚至是綠水彼岸的泰坦的青銅肩膀。但只有在陽光灑在布拉佛斯的時候。當霧很濃時除了灰色甚麼也看不見。所以梅西今天決定抄短路以免她的破鞋磨得更破。

  濃霧像是在她面前分開又馬上在她身後合起來。腳下的鵝卵石又濕又滑。她聽見一隻貓悲傷地叫著。布拉佛斯對貓來說是個好城市,漫遊的貓無所不在,尤其是夜晚。在霧裡所有貓都是灰色的,梅西想著。在霧裡所有人都是殺手。

  她從沒見過這麼濃的霧。在大點的運河上,船伕可能會彼此撞在一起,沒辦法分辨兩邊建築發出的微弱燈光。

  梅西經過了一個提著提燈往另一方向走的老人,羨慕著他的燈光。街道是如此的模糊,她幾乎看不見她腳下踩的是甚麼。在城裡比較擁擠的地方,房子、商店和倉庫擠在一起,彼此交疊像是酒醉的情侶,它們的高樓層如此地相近到你可以直接從一間的陽台走到隔壁間。下頭的街道就像是黑暗的隧道,每個腳步聲都有回音。小條的運河更是危險,許多沿岸的房子直接將廁所突出蓋在上頭。伊讚巴羅總愛念著憂鬱的商人之女中海王的台詞,關於甚麼"最後的泰坦佇立於此,跨越了他兄弟的石肩,"但梅西更喜歡的一幕是胖商人在海王搭著紫金舢舨從下頭穿過時剛好拉屎在他頭上。據說這樣的事情只有在布拉佛斯才可能發生,而且只有在布拉佛斯海王會和水手一同觀看還哄堂大笑。

  閘門劇場佇立在外港和紫港中間的溺水鎮 (Drowned Town) 的邊緣。這兒以前是一個燒掉的舊倉庫,而且地表每年都在下降,因此土地很便宜。在倉庫漫著水的石頭地基上,伊讚巴羅蓋起了他洞穴般的劇場。伊讚巴羅告訴團員們,圓頂劇場 (the Dome) 和藍燈籠劇場 (the Blue Lantern) 也許更能吸引貴族名流,但在這港口間他們永遠不缺水手和娼妓來填滿座位。附近的大船劇場已經佇立了廿年,吸引了無數出手大方的觀眾,他說,而閘門也將生意興隆。

  時間證明他說的是對的。閘門劇場的舞台在建築蓋好的時候就有點傾斜,他們的戲服老發霉,但對高朋滿座的劇團來說,這都不是問題。

  最後一座橋是由繩索和木棧板組成,看來好像通往虛無一般,不過那只是霧的緣故。梅西蹦跳著越過,腳跟在木板上輕盈響著。濃霧在她面前如同灰布幕撕開般分開,劇院緩緩浮現。黃奶油色燈光從門縫灑出,梅西依稀可聽到裡頭傳來的講話聲。入口旁大布魯斯可 (Big Brusco) 用油漆蓋掉了上場秀的標題,並在原來的位置用紅色寫了血手兩個大字。他還在字旁畫了個帶血的手,給那些認不得字的人看。梅西停下來看了看。"手畫的好,"她告訴他。

  "拇指歪了。"布魯斯可用刷子拍了拍。"伶人之王 (King o' the Mummers) 在找你。"

  "天太黑了害我睡了又睡。"當伊讚巴羅開始宣稱自己叫做伶人之王的時候,大伙兒只是拿來嘲謔,用以嘲諷他們在圓頂和藍燈籠劇院的對手。然而後來伊讚巴羅竟然自己開始認真對待這個頭銜。"他現在只演國王啦。"瑪羅 (Marro) 說,眼睛轉了轉,"如果一齣戲沒有國王的話,他寧可完全不上場。"

  血手裡有兩個國王,胖的和小男孩。伊讚巴羅扮演那個胖的。雖然不是要角,但他倒下死前有一段動人的演說,再之前還跟惡魔山豬有段精彩的打鬥。劇本是由法利歐 ‧ 佛瑞 (Phario Forel) 所撰寫,而他可是握有全布拉佛斯最血腥的鵝杆筆。

  梅西發現大伙兒已經聚集在後臺,趕緊悄悄從後鑽進黛娜和史奈普之間,希望沒人會注意到她遲到。伊讚巴羅正在告訴大家即使有霧,他還是要在傍晚前閘門劇場可以裝設完畢。"維斯特洛的國王派出使節來對伶人之王示好,"他告訴他的劇團,"我們別讓官員們失望了。"

  "我們?"負責製作整個戲團的戲服的史奈普說。"除了他以外還有誰算在我們?"

  "他這麼胖可以算兩個,"波波諾 (Bobono) 悄聲說。每個伶人劇團都需要一個侏儒;他就是他們的。當他看見梅西時他拋了個媚眼給她。"喔呵,"他說,"她來啦。小女孩準備好被強暴了嗎?"他噘了下嘴。

  史奈普敲了下他的頭。"安靜。"

  伶人之王沒理會底下的騷動。他還在告訴劇團這是多光榮的一件事。除了維斯特洛的使節以外,今晚行政官 (Keyholder,布拉佛斯的官名,不知道怎麼翻) 也將成為座上嘉賓,以及那些高級藝妓們。他可不想讓他們離開閘門劇場時留下不好的評語。"如果任何人失敗了,後果將不堪設想。"他保證,威脅用的是從龍王之怒 (Wroth of the Dragonlords) 裡加林王子在出戰前夕的演說借來的台詞。那是法利歐 ‧ 佛瑞的第一部劇本。

  伊讚巴羅總算發表完演說的時候,距離開演已經只剩不到一小時了。所有的演員忙得七上八下,呼喚梅西的聲音此起彼落。

  "梅西,"她的朋友黛娜懇求,"史朵克夫人 (Lady Stork) 又踩到禮服的縫邊了。快來幫我縫一下!"

  "梅西,"陌客叫著,"快給我該死的黏膠,我的角又鬆了!"

  "梅西,"偉大的伊讚巴羅哇哇大叫著。"你對我的王冠做了甚麼?我沒有王冠沒辦法上場!他們要怎麼知道我是國王?"

  "梅西,"侏儒波波諾尖叫著,"我的綁帶有問題,我的老二一直自己翻出來!"

  她抓起黏膠飛快地把陌客的左角黏回額頭上。她在廁所找到伊讚巴羅老是丟在那的王冠,並幫他把王冠別在假髮上,然後再跑去抓了針線給史奈普,好把那件王后要在婚禮場景穿的金色禮服的縫邊給補好。

  而波諾諾的老二還真的翻了出來。它本來就是為了強暴的戲要做成可以翻出來的。真是個醜陋的東西,梅西在跪下來要幫侏儒修理時想著。老二足足有一尺長,而且跟她的手臂一樣粗,好讓即使最高的包廂也看得清楚。上色的人塗得很差勁,身體是斑駁的粉紅色和白色,球狀的頭則塗得跟梅子一樣。梅西把它塞回了波波諾的褲檔並且用帶子綁好。"梅西,"她在綁緊時他唱著,"梅西,梅西,今晚到我房裡讓我成為真正的男人吧!"

  "我會讓你成為一個太監,如果你老鬆開帶子好讓我撥你的褲檔。"

  "我們是命中註定的,梅西,"波波諾堅持道,"你看,我們一樣高。"

  "只有在我跪著的時候。你還記得你第一句台詞嗎?"兩星期前侏儒才搞砸了執政官之慟 (Anguish of the Archon),開場時他醉醺醺的上台講成了商人的活躍夫人 (The Merchant's Lusty Lady) 裡妖精的台詞。如果他再犯一次這種錯的話,就算好侏儒如此難找,伊讚巴羅一樣會剝了他的皮的。

  "我們表演的是哪場戲啊?"波波諾裝無辜的問。

  他在裝傻,梅西想著。他今晚沒有醉,他清楚得很。"我們演的是法利歐的新作血手,為了向七大王國的使節表示敬意。"

  "喔我想起來了。"波波諾低聲不爽的說。"七面神欺騙了我,"他說。"祂用金子造出我高貴的父親,造出我的兄弟姊妹,但卻用黑暗的東西造我,把骨頭血肉扭曲進了你面前的這副粗陋的軀囊。"他開始抓她的胸,摸索著尋找乳頭。"你沒有奶子!我要怎麼強暴一個沒有奶子的女孩?"

  她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他的鼻子並開始旋轉。"你再不放手的話你會沒有鼻子。"

  "啊啊啊啊~"侏儒尖叫著鬆開了手。

  "我再一兩年就會長出奶子,"梅西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小矮人。"但你永遠不會長出另一個鼻子。碰我前先想清楚。"

  波波諾揉著他的軟鼻子。"用不著害羞啊,等下我就要強暴你了。"

  "要等到第二幕。"

  "我在行政官之慟裡強暴溫德妮的時候總是會好好捏一把她的奶子的,"侏儒抱怨著。"她喜歡,觀眾也喜歡。你必須要取悅觀眾。"

  那是伊讚巴羅自誇的"睿語"之一。你必須要取悅觀眾。"我打賭如果我扯掉一個侏儒的老二再拿來敲他的頭的話更能取悅觀眾,"梅西回答。"他們從沒看過這個吧!"永遠要給觀眾前所未見的是伊讚巴羅的另一句"睿語",這下波波諾無話可說了。"好啦!"梅西說,"現在看看你能不能維持帶子到派上用場。"

  伊讚巴羅又再叫她了。現在他找不到他的獵豬矛。她幫他找到了矛,又幫布魯斯可穿上了山豬裝,檢查一下匕首的機關好確認沒有被換成真的刀片 (圓頂劇場就發生過,有個演員還真的死了) ,並幫史朵克夫人倒一小杯她每次上場前都要喝的葡萄酒。當所有的"梅西!梅西!梅西!"叫喚聲終於停止後,她抽空快速地跑去看了劇場一眼。

  觀眾席就如同往常的坐滿人,而且他們自個兒就已經吃吃喝喝,喧嘩推擠玩得很嗨了。她看到一個賣起司的小販,每當有人要買就用手指從起司輪上撕下一塊。一個女人拿著一袋皺蘋果。皮酒袋不停地傳來傳去,有些女孩在賣吻,還有個水手在吹奏海管。一個叫奎爾 (Quill) 的衰眼矮男子站在後頭想要來為自己的劇本偷些梗 (譯註:奎爾是幫大船劇場寫劇本的) 。魔術師寇受磨 (Cossomo) 也來了,懷裡還抱著快樂港的獨眼妓女伊娜 (Yna)。不過梅西不應該認識他們,而他們當然也不認識梅西。黛娜在群眾中認出了一些閘門的常客並指給梅西看;有著憔悴蒼白的臉和紫色斑駁的手的染布師戴羅諾 (Dellono),圍著油膩的皮革圍裙的香腸師傅加雷歐 (Galeo),肩膀上有隻寵物鼠的高個托馬羅 (Tomarro)。"托馬羅最好別讓加雷歐看見那隻老鼠,"黛娜說,"我聽說他們的香腸放的就是這種肉。"梅西掩嘴大笑。

  包廂也坐滿了人。一樓、三樓是給商人、船長和其他地方人士的。布拉佛西人比較喜歡四樓以上的包廂,因為票價比較便宜。二樓被切割成私人包廂,好讓那些權貴名流可以享受私密和舒適的環境,安全地遠離樓上樓下的粗人鄙夫。他們擁有最好的舞台視野,還有僕人供應食物、酒、坐墊以及任何他們的需求。不過二樓包廂的座位很少坐滿超過一半;真正想要享受一晚好秀的權貴人士會選擇提供更高水準服務的圓頂劇場或是藍燈籠劇場。

  不過今晚不同了,毫無疑問的歸功於維斯特洛的使節團。一個包廂中坐了三位歐沙里斯 (Otharys) 的子嗣,每個人身邊都陪伴著一個高級妓女;普列斯坦 (Prestayn) 獨自坐著,一個老到你會訝異他怎麼有辦法到達他的席位的老人;托洛尼 (Torone) 和普拉涅力斯 (Pranelis) 共享一個包廂,就像他們暗潮洶湧的結盟一樣;第三劍團 (The Third Sword) 則招待了六七個朋友。

  "我數到了五個行政官。"黛娜說。

  "貝沙羅 (Bessaro) 太胖了,你一定算了兩次,"梅西吃吃笑著回答。伊讚巴羅有個大肚子,但跟貝沙羅比起來他柔軟的像根柳枝一樣。這個行政官胖的需要一個三倍大的特製椅子。

  "這些瑞陽家的 (Reyaans) 全都很胖,"黛娜說,"肚子就跟他們的船一樣大。你應該見一下他爸,就知道人上有人了。有一次他爸被叫去真理之廳投票,但是他踏上舢舨就沉了下去。"她抓了一下梅西的手肘。"看,海王的包廂!"海王從來沒光臨過閘門劇院,但伊讚巴羅還是用他的名諱替劇院中最大最豪華的包廂取名。"那一定就是維斯特洛使節了!你有看過老人穿成這樣的嗎?看,他還帶了黑珍珠!"

  使節看起來纖瘦且微禿,下巴留了一撮好笑的灰鬍子。他穿著黃色天鵝絨的大衣和馬褲。他的緊身藍色上衣閃亮到梅西的眼睛都快流出淚來。他的胸前以黃色線頭繡了一個盾牌,盾上則鑲了一個琉璃作的藍色公雞。一個侍衛幫助他坐下,另兩個則站在包廂後頭。

  他身旁的女人看來年齡看來不到他的三分之一。她是如此的可人,似乎連她身旁的燈亮了起來。她身著一襲淡黃絲綢織成的低胸禮服,對映著她淡棕色的肌膚。她的黑髮用一張金網紮了起來,一條黑玉和黃金的項鍊則掛滿了她胸前。當他們看戲時,她傾身對使節耳語些甚麼使他笑了出來。"他們應該叫她棕珍珠。"梅西對黛娜說。"她不是黑,是棕色的。"

  "第一任的黑珍珠黑的跟墨汁一樣。"黛娜說。"她是一個海盜女王,由一個海王的兒子和盛夏群島的公主所生。一個維斯特洛的龍王將她當作愛人帶走了她。"

   "我真想親眼見到龍。"梅西神往的說。"為什麼使節的胸前有隻雞?"

  黛娜狂笑。"梅西,你甚麼都不懂是嗎?那是他的圖騰啦。(注:原文為Siggle,似乎是作者自創的字)日落王國的大人們都有圖騰。有些是花、有些是魚、有些是熊或麋鹿或其他東西。看,侍衛們穿的是獅子。"

  沒錯。侍衛有四個;高大,看來強硬的男人穿著鎖子甲,臀上掛著入鞘的維斯特洛長劍。他們披著滾了金邊的緋紅披風,肩上用有著石榴石眼睛的金獅扣住。當梅西瞥見獅狀頭盔下的那張臉時,她的肚子不禁抽動了一下。上帝賜了一個禮物給我!她的手指牢牢地抓住了黛娜的肩膀。"那個侍衛!黑珍珠後頭那個!"

  "他怎樣?你認得他嗎?"

  "不認識。"梅西在布拉佛斯出生及長大,怎麼會認識維斯特洛人呢?她得好好想想。"只是...你不覺得他長得還不錯嗎?有種...浪子的感覺。"

  黛娜聳聳肩。"太老了。他雖然沒其他人那麼老,但應該...也有三十了吧!而且從維斯特洛來的。他們都是野蠻人,梅西。最好離他們遠點。"

  "離遠點?"梅西咯咯笑了起來。梅西就是那種會咯咯笑的女孩。"才不,我要再靠近點。"她捏了一下黛娜並說,"如果史奈普來找我,告訴她我又去背我的台詞了。"她只有幾句台詞,而且都像是"不、不、不要!"和"別、別、別碰我!"還有"拜託,大人,我還是處子之身...",但這畢竟是第一次伊讚巴羅分給她台詞,所以可憐的梅西最好是別搞砸。

  七大王國的使節帶了兩個侍衛到包廂裡站在他和黑珍珠身後,另兩個則守在門外避免他被打擾。當她靜悄悄的出現在他們身後的黑暗通道時,他們正在小聲的用維斯特洛的共通語說話。這是梅西應該聽不懂的語言。

  "七神地獄,這地方真是濕透了。"她聽見一個侍衛抱怨。"我真是冷到骨子裡了。該死的柳丁樹在哪裡?我老聽說自由邦聯有柳丁樹,有檸檬和萊姆,有胡椒、石榴,溫暖的夜晚,穿露肚裝的女孩兒。你告訴我穿露肚裝的女孩在哪啊?"

  "在里斯、密爾和舊瓦蘭提斯。"另一個侍衛回答。他比較老,有著大肚子和灰白的毛髮。"我和泰溫大人在他還是伊里斯的首相時去過兩次里斯。布拉佛斯在君臨北邊,笨蛋。你看不懂地圖嗎?"

  "你想我們會在這待多久?"

  "比你想得更久。"老人回答。"如果他沒帶金子回去皇后會砍了他的頭。而且,我看過他老婆。她胖到凱岩城裡有的階梯她不敢走下去,免得被卡住。他都有了這個黑髮皇后了,幹嘛還要回去?"

  英俊的侍衛裂嘴笑了笑。"他之後應該不會和我們分享她吧?"

  "啥,你瘋了嗎?你覺得他會注意到我們想要甚麼嗎?那渾球大半時間連我們名字都搞錯。如果是克雷岡就不一樣了。"

  "爵士不是那種喜歡看戲和漂亮妓女的人。當爵士想要女人他就直接搶,有時候完事他還會讓我們一起享用。我倒是不介意嚐嚐那黑珍珠的滋味。你想她兩腿之間會是粉紅的嗎?"

  梅西還想繼續聽下去,但是時間要不夠了。血手就快要開始了,史奈普接下來就會找她幫忙服裝的事。伊讚巴羅也許是伶人之王,但大家真正害怕的還是史奈普。待會還有時間留給她的帥侍衛。

  血手的開場是在一處墓地裡。

  當侏儒突然從木頭墓碑後現身時,觀眾開始發出噓聲以及咒罵聲。波波諾搖搖擺擺的走到舞台前方瞪視著他們。"七神欺騙了我!"他開始怒吼著台詞。"祂用金子造出我高貴的父親,造出我的兄弟姊妹,但卻用黑暗的東西造我,把骨頭血肉..."

  瑪羅出現在他背後,穿著陌客削瘦而駭人的黑長袍。他的臉也是黑的,紅色的利齒帶著血,眉毛上伸出乳白色的長角。波波諾看不見他,但包廂和劇場的觀眾可以。整個劇場鴉雀無聲,瑪羅靜靜的緩步向前。

  梅西也是。戲服都掛好了,而史奈普正忙著幫黛娜縫補宮廷戲的禮服,所以沒人注意到梅西不在。靜如影,她又溜進了後方,一路到了使節包廂外頭侍衛佇守的地方。站在黑暗的長廊彎裡,不動如石,她好好端詳了一下他的臉。我對他來說是不是太小了?她好奇著,太樸素了?太瘦了?她希望他不是那種喜歡大胸部女孩的人。波波諾對她的胸部形容得沒錯。我最好能把他帶回我的地方,讓他完全屬於我一個人的。但他會跟我走嗎?

  "你想那會是他嗎?"好看的侍衛開口道。

  "啥,異鬼拿走了你的腦袋嗎?"

  "為什麼不是?他不是個侏儒嗎?"

  "小惡魔不是世界上唯一的侏儒。"

  "也許不是,但你想,大家都說他如何機智不是嗎?所以也許他想到他姐姐最不可能找到的地方,就是在某個劇團裡以取笑自己為樂。所以他扭著鼻子照做了。"

  "啊,你瘋了你。"

  "恩,也許我會在秀結束後跟著他,找出答案。"侍衛將手搭在劍柄上。"如果我是對的,我就要變成公爵了。如果我錯了,哈,管他的,不過是個侏儒。"他嘿嘿的笑出了聲。

  在台上,波波諾正跟著瑪羅扮的陌客在討價還價。他雖然個子小可聲音大的很,而現在他還提高到連屋頂都震動了。"把杯子給我,"他告訴陌客,"讓我痛飲吧。如果喝起來如同金子和獅子的血,那越多越好。我既然成為不了英雄,就讓我化身邪物,讓他們知道甚麼是恐懼!"

  梅西用嘴型跟著唸了最後一句。這些台詞比她的要好得多了。他會要我,不然不過就是不要,她想著,不如就上場吧!她默念了千面神的禱詞,躡步出了長廊彎,現身在侍衛面前。梅西、梅西、梅西。"大人,"她說,"您會說布拉佛西語嗎?喔,請告訴我您會。

  侍衛們互相看了一眼。"這是幹甚麼?"老的開口。"她是誰?"

  "一個伶人,"英俊的回答。他撥了下瀏海,對她笑了笑。"不好意思,甜心,我們不會講你們的嘰哩呱拉。"

  真是草包,梅西想著,他們只會講普通話。這不大妙。繼續或放棄...她不能放棄。她實在太想要他。"我會講你們的話,一點點。"她用梅西最甜美的笑容撒謊著。"我的朋友說,你們是維斯特洛的大人們。"

  老侍衛笑了。"大人?對,就是我們。"

  梅西往下害羞的看著自己的腳。"伊讚巴羅說要取悅大人們。"她小聲地說。"如果您有甚麼需求的話,甚麼都可以..."

  侍衛們互相看了一眼。帥的那個伸出手摸了她的胸。"甚麼都可以?"

  "你真噁心。"老的說。

  "為什麼?如果伊讚巴羅要盡地主之誼,拒絕就太沒禮貌了。"他隔著衣服捏了捏她的奶頭,就像她幫侏儒修理假屌時侏儒所做的一樣。"伶人只遜於藝妓了。"

  "也許吧,但這還是個孩子。"

  "我不是了,"梅西撒謊,"我已經是處子之身了。"

  "就快不是了,"好看的侍衛說。"我是拉夫德大人,甜心,而且我知道我想要甚麼。把裙子撩起來,然後彎腰靠著牆。"

  "這裡不行,"梅西說,輕甩開他的手。"不能在戲上映的地方。我可能會叫出聲,伊讚巴羅會生氣的。"

  "那要在哪?"

  "我知道個地方。"

  老侍衛皺起了眉頭。"啥,你以為你可以這樣溜走嗎?萬一大使要找你怎麼辦?"

  "怎麼會?他有場戲要看耶。而且他有他的婊子,為什麼我不能有我的?用不了多久的。"

  沒錯,她想著,不用多久。梅西牽著他,穿過後台走下樓梯,到了外頭的濃霧夜色中。"你可以當個伶人,如果你想要的話。"他把她壓在劇院的外牆上時她告訴他。

  "我?"侍衛嗤之以鼻。"我不行,女孩,那些見鬼的台詞,我連一半都記不住。"

  "一開始很難,"她承認,"但一陣子後會變得簡單。我可以教你怎麼說台詞。我可以。"

  他抓住她的手腕。"我來教。該學學妳的第一課了。"他將她拉近身前並對著嘴吻了她,還硬將舌頭伸進她的嘴裡。濕濕黏黏的,像條鰻魚一樣。梅西用舌頭舔了舔它,然後摒住呼吸的退開他。"別在這裡,有人會看到。我的房間離這不遠,但得快點,我得在第二幕前回來,不然就會錯過我的強暴戲了。"

  他獰笑。"用不著擔心,女孩。"不過他還是讓她拉著他走。手牽著手,他們跑過了濃霧,越過了橋,穿過了小巷爬上了五個轉折的木棧板樓梯。當他們衝進她的小房間時侍衛正大口喘著氣。梅西點了支牛油蠟燭,在他身邊咯咯笑的跳起舞來。"喔,你看起來累壞了。我都忘了您年紀多大了,大人。您要不要先小憩一下?只要躺下來閉上眼睛,我會在小惡魔強暴我完後回來的。"

  "你哪都別想去。"他粗魯的把她拉過來。"把這些衣服脫了,我會讓你知道我年紀多大,女孩。"

  "梅西,"她說。"我的名字是梅西。你會念嗎?"

  "梅西,"他說。"我叫拉夫。"

  "我知道。"她將手伸進他的兩腿間,透過馬褲感受到他有多硬。

  "繫帶,"他催促她。"當個乖女孩把它解開。"她將手滑進了他的大腿內側。他咕噥了一聲。"該死的,小心點!你-"

  梅西邊退後邊吁了口氣,露出困惑和驚恐的樣子。"你在流血!"

  "甚麼-"他往下看著自己。"天啊,你對我做了甚麼,你這個小賤人?"厚厚的毛線吸滿了血漬,沿著大腿蔓延開來。

  "我沒有,"梅西尖叫著,"我從來沒...喔,喔,好多血...快停,快停下來,你嚇到我了!"

  他搖了搖頭,一股暈眩感襲來。當他將手壓在大腿上時,血從指縫間噴射而出。血沿著他的腿流進了靴子裡。他現在看起來沒這麼冷靜了。她想著。他看起來蒼白還嚇壞了。

  "毛巾,"侍衛喘著氣,"快給我毛巾,一塊布,壓在上面。天啊,我頭好昏。"他大腿以下全都是血。當他想要撐直身體時,他膝蓋一彎,整個人摔了下來。"幫幫我,"他懇求著,連股間也漸漸染紅。"聖母憐憫(注:意同於聖母帶來梅西),女孩,醫者...快去找個醫者來..."

  "下一條運河有一個,但是他不會過來。你得過去。你不能走嗎?"

  "走?"他的手指沾滿了血。"你瞎了嗎,女孩?我血流的跟隻被宰的豬一樣...我走不了。"

  "好吧,"她說,"那我不知道你要怎麼過去了。"

  "你得揹我。"

  看吧?梅西想著。你記得你的台詞,我也記得我的。

  "是嗎?"艾莉亞甜笑著回應。

  甜嘴拉夫抬起頭看著她袖口伸出長而薄的劍刃。她抵著下巴下方戳進他的喉嚨,旋轉,再俐落地往旁一劃而出。隨之而出的是一道完美的血雨,而他眼中的光跟著熄滅。

  "瓦拉 ‧ 莫古利斯,"艾莉亞悄聲說,但拉夫已死,聽不見了。她吸了口氣。我應該在殺他之前幫他走下樓梯的。現在我得拖著他一路走到運河再把他丟進去。鰻魚會做完剩下的工作。

  "梅西、梅西、梅西,"她悲傷地唱著。她曾當過的一個好心的傻女孩兒,她會想她的,也會想念黛娜和史奈普和其他人,甚至是伊讚巴羅和波波諾。這無疑會為海王和那胸上有隻雞的大使帶來麻煩的。

  不過她之後才會好好想想這件事。現在可沒時間了。我最好用跑的。梅西還有一些台詞得說,她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而如果她沒趕上她的強暴戲的話伊讚巴羅可是會砍了她的漂亮小光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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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註:

1. 末段是為了呼應第一集中拉夫殺了"綠手"羅米的橋段。

  拉夫:"你可以走嗎?"

  羅米:"不行。你得揹我。"

  拉夫:"是嗎?"

  接著拉夫就用長矛刺穿了羅米的喉嚨,還邊回頭笑說"他說要我揹他!"

2. 拉夫是誰呢?

  拉夫本名拉夫德,綽號甜嘴拉夫。第一集裡跟著格雷果 ‧ 克雷岡為非作歹,在河間地裡抓到了艾莉亞、詹德利和阿派,殺了羅米。之後待在赫倫堡裡,一直到赫倫堡代理城主 ("好人"博尼佛爵士,就是那個帶著百名漂亮騎士被詹姆嫌的)抵達赫倫堡並拒絕接收"這些人渣",又被詹姆派去護送奔流城的降將到處女淵去。到處女淵後被派去當朗寧特 ‧ 克林頓的手下。朗寧特就是瓊恩 ‧ 克林頓的姪子,當瓊恩和伊耿帶著黃金團從瓦蘭提斯回來攻打風暴地時,拉夫一夥人被當作逆賊送到君臨去審判。藍道 ‧ 塔利和梅斯 ‧ 提利爾都覺得這幫渾蛋就送到長城去就好了,可是凱馮說他們很能打,因此打包送給財政大臣哈瑞斯 ‧ 史威佛。接下來瑟曦叫哈瑞斯滾去狹海對岸借錢,所以拉夫又跟著跑到布拉佛斯來,並且把命送掉。說來拉夫雖然是個人渣,倒也是蠻坎坷的。

3. 梅西(Mercy)大陸冰與火維基翻成茉慈。嗯,好像比梅西好,不過我懶得改了。

4. 這篇好長啊,光翻譯也花了我一個月。不過沒關係,距離下一篇試閱還很久。甚麼?你說距離出版還多久?不要做夢了啦。



其他第六部試閱:

席恩
亞蓮恩